北沿

□白米米白
　　在崇明島上，有兩條橫向的公路，陳海公路和北沿公路，一條正常使用，一條備用；一條民用，一條戰備。陳海公路后來又修成高等級公路，原來的陳海公路就叫老陳海公路，陳海公路有開放道口，除外幾乎和高速無異，肆無忌憚地橫穿田野和城市，一種橫行的快意，但被無意闖入的風景弄得猝不及防，暴露出不盡人意的無奈。所以，有時你會不喜歡高速道旁的單調和凋敝，而北沿公路則不然，一路趣味盎然。
　　從名字上看，你可想當然，北沿就是沿著北邊靠江的地方修建的公路，現在已是崇明腹部的公路了，可見想象未來跟現實不是一回事。
　　當時的江面還是比較寬的，現在已和江蘇的永隆沙接上了，等于崇明島的縱深加了一倍不止，所以北沿已是標準的中部公路，只是名字還保留著。依稀想象當時的寂靜清幽，罕見的車、很少的人、盤旋的鳥，瞬間出沒的小動物快如蛇鼠，橫行的則是螃蟹和蟛蜞之類。
　　即使是現在，北沿公路的車輛、行人仍然不多，尤其可憐的是雙車道的公路婉轉別致，筆直的往往只是一段，疾馳一會兒就會有拐彎或岔道。岔道并不復雜難認，但是并不千篇一律，所以也不讓行車者頭疼。值得看的是道旁的樹木，有時單排，有時則密密幾排，有時是筆直的杉樹，正值數九寒冬，樹葉凋零，枝干挺拔向上，不高的樹有穿云入霄的氣勢。遠遠望去，一米多高刷白漆的根部、深褐色的枝干、依稀晃蕩顏色稍淺的枝頭組合起來，在整齊排列中韻味簡潔卻不失豐富，有時是一些冠蓋豐富的樹種，黃楊嗎？不像，這時還是風華正茂的樣子，枝繁葉茂，兩邊的樹梢交集起來，形成一個天然拱門。偶爾有一些樹，在這樣的天氣里，還沒褪盡深秋的金黃色，神奇地在你習慣感受的盡頭突然出現，多少有點像千帆過盡，你想見的人終于在斜陽下微笑著等你靠近。
　　北沿公路有無數個路口，帶你進入崇明腹地，穿起無數集鎮，連著一處處炊煙，把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連成寧靜的島居生活。雞犬之聲相聞，少了些往來，卻是正好。當你穿越路口，可能無法感受到，自己只是個過客不是歸人。但你確實和可能向往了一千遍的生活擦肩而過。因為北沿的一個個路口實在不起眼，無論黃昏還是正午，不動聲色地守候著，不歡迎，也不推卻。
　　崇明不算是個風華絕代的美女，但樸素天然的美也令你無法忽視。北沿公路是螓首娥眉下的一個飄帶，也許你會認為是風的魅力，你心晃神迷于她的搖曳，但我寧愿相信，她的風韻才是飄帶吸引你的全部原因，與風無關，因為她告訴你的是一種有由來的美、一種即將消逝的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