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媽媽講的故事……》

我母親出生在海門縣習棚鎮一戶普通農家，童年時代無緣學門，但她天資聰穎、品端德正，母親從小跟著外祖父母學種田、做家務，在耳濡目染中學會了堅強、忍耐和從容。鑄就了一身堅韌不拔的優良品質。 

十八歲那年，母親嫁給了我父親。我祖父是開辦私塾學堂的，母親有機會接觸到了夢寐以求的課本，晚上，我父親教我媽念書寫字，第二天就讓她上講臺現學現賣、學以致用。我父親畢業于海門縣的啟秀中學，各科成績優等，擅長英語，他表叔看中我父親精通英語又有膽識，正值風華正茂。父親十八歲剛完婚就跟著表叔去上海灘安樂宮當了掌柜。舞廳是個特殊行業常年無休，父親去了上海猶如泥牛入海、杳無音信。我祖父在當地是個路人皆知的開明人士，有信仰共產黨的政治傾向。教"田"字時，我祖父就闡述耕者有田和土地革命的新文化新思想灌輸教育學生，日偽時期，國難當頭，灌輸全民團結一致，抗戰救國的民族精神內涵。一個舊制私塾向新式學堂過渡這得冒極大的風險，在國民黨和汪偽勢力夾逢里求生存、求進步是需要超凡的智慧和勇氣。抗戰勝利后，國民黨又挑起內戰走向極端，反動派威脅關學堂，要燒房子，還喪心病狂地把我姑媽作為人質關進了鎮公所據點里。要祖父寫自首書，保證不為共產黨做事才放人。我祖父不為所逼、不屈不撓，我媽去據點送飯看望姑媽，跟反動派作斗爭要求放人，并主動提出換人，姑嫂兩人在據點里表現得很有英雄氣概。經過縝密謀劃，姑媽才得以安然無恙。當年，本地共產黨的一個秘密基本點就設在我祖父家里，共產黨三頭兩天在此秘密開會，一家人如履薄冰竭力保護他們安全，我媽為他們放暗哨，有幾次因消息傳遞訊速，才得以及時轉移、化險為夷。我姑媽解放前也為祖父私熟教書，解放后成為了一名出色的人民教師。我祖父長期為黨的事業嘔心嚦血、培育紅色基因。祖父需要違禁的進步教材是父親通過秘密渠道購到的。更困難的是這些進步教本從上海順利運回是個大問題，當年來安樂宮舞廳的很多是租界工部局的外國人，一些軍政官員也經常光顧于此。主管治安和軍紀的是憲兵隊，中校隊長葉務林曾是我八百將士與日血戰四行的幸存者，一來二去成了我父親的至交。他送給我父親兩套有少校軍銜的憲兵軍服，有了這護身符，從十六鋪回青龍港時祖父用扁擔挑著行李箱走前邊，我父親穿著少校憲兵制服從容不迫跟在后面，檢查人員馬上立正敬禮放行。我祖父用的教本在別的學校是沒有的，所以生源非常好，很多有識之士慕名轉學而來后考入名校成了棟梁之才，祖父的得意門生陳茂祥成為了新中國石油部的總工程師，多少農家學子趕上了在新中國社會主義建設中有所建樹和作為。

那些年，我媽坦然地默默無聞的帶教學生、干農活，但思夫心切，萌生了去上海找我父親的念頭。到了一九四八年才知曉父親的下落，那是母親平生第一次走出家門去了上海，找到了父親，也過上了大上海十里洋場的生活。父親給母親買了上海人穿的時髦服飾，旗袍和高跟鞋。老板見我媽來了，還特地在錦江飯店請客吃了飯，我父母受寵若驚。東大名路100號是個六層樓的大洋房，我父母住六樓一間東向房間，清晨，拉開窗簾，黃浦江面上披著金色的霞光，漫江碧透、百舸爭流，船笛悠揚，馬路上車水馬龍……晨曦中的美麗風景一覽無余。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五日拂曉，經過了一夜的槍炮聲，東大名路人行道上也躺滿了一排排穿著黃軍服抱著槍、綁腿上沾滿了泥漿的勝利之師，見證了人民解放軍枕戈熟睡的壯觀景象，見證了大上海的解放。

我母親還參加了慰問和歡迎人民解放軍活動，目睹了陳毅將軍率領部隊入城的壯觀儀式，在歡呼的人海里聆聽到了陳毅市長洪鐘般的聲音。新社會百廢待興生機勃勃，全上海大街小巷都回蕩著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……

一九五一年，我媽結婚十年，這年的元宵節在上海誕生了第一個小孩，一家人其樂融融過著安寧祥和的新生活。觧放后我祖父一直擔當由本私塾轉為公辦小學校的負責人，因黨和政府實行學齡兒童入學全覆蓋，學校規模己擴編成"完小"六個年級，學生多了，教師緊缺。一九五二年在我祖父再三督促下，父母親回到了海門老家。父親通過考試獲海門縣第一名當了一名公辦正式教師，后來接替祖父當了校長，潛心施教，愛生視如已出，默默地為黨和國家播撒培育理想信念的種子。母親就在家鄉響應國家號召，加入了農業合作社，母親一貫表現突出，不敢說巾幗不讓須眉，但在婦女群體里確實是出類拔萃的。在抗美援朝支援活動中還捐獻了自己的首飾，受到人民政府表彰。在我的記憶里，我們兄妹穿的衣服都是經過母親從手搖車紡紗、腳踏式織機織布，開鍋印染成色，精心裁剪縫制的。

燭光里的媽媽睏了只是打個盹而已……時艱歲月里彰顯了家國情懷、強者風范和母親的偉大，實現了與中國共產黨并肩同行百年夢的偉大奇跡。

光陰似箭、歲月如歌，媽媽講的故事時刻縈繞在我心中，我家前輩人都是我心目中敬佩不已的英雄和楷模！金秋十月、丹桂飄香，九九重陽、地久天長。

作者：朱健